外交官回忆《东方红》首演时周总理的幽默讲话
1964年9月28日，罗马尼亚部长会议主席毛雷尔率党政代表团，应邀来华参加15周年国庆典礼。
罗马尼亚共产党革命家、政治家、外交家扬·格奥尔基·毛雷尔
周总理、彭真、陈毅和李先念到机场迎接，李先念和刘亚楼将军陪车，一直送到毛雷尔下榻的钓鱼台国宾馆二号楼。途中，李先念给毛雷尔介绍了访问日程的主要项目，特别强调了10月2日晚将观看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的首演。
第二天中午，周总理来宾馆同毛雷尔作了谈话。讲到即将出席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的首演仪式，周总理内行地详细介绍了史诗的规模、内容结构、表现形式，说这是一种新的艺术尝试，还不成熟，愿意听听毛雷尔的意见。当时毛雷尔就惊叹，周总理对这台演出了解得如此在行、深入细致!
《东方红》首演节目单
10月2日晚，人民大会堂灯火辉煌。柬埔寨的西哈努克等各国国家元首、政府首脑相继到来。我也同毛雷尔率领的代表团一起，进入大会堂就座，感受到这里万人齐集的隆重气氛。
序曲《东方红》
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在雄壮的《东方红》序曲和合唱声中揭幕。天幕上，从沧海中升起一轮红日。舞台上，舞蹈演员组成一朵朵葵花的队形，迎着红太阳翩然起舞。三千多人参加演出的这场音乐、舞蹈、戏剧、诗歌、美术等各种艺术形式交融变换、气势磅礴的演出，描述了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进行艰苦卓绝斗争从苦难走向胜利的壮丽诗篇，跨越共产党40多年历史长河的鸿篇巨制，给人强烈的感染。
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第六场《中国人民站起来》剧照。(图源：新华社)
演出最后，两千多人大合唱的雄壮歌声《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唱响了时代的最强音。
演出结束，毛雷尔向不久前刚访问过罗马尼亚归来的李先念提出了一个一直萦绕他心头的问题：“怎么周恩来总理会如此专业内行地了解这部史诗的?”
李先念给他解开了这个疑团，说：“周总理是这部史诗的总导演!”
接着，李先念给他介绍了这部史诗诞生的原委。
周总理观看《东方红》演出后，祝贺演出成功。
原来，在一个半月的创纪录短时间里凝铸问世的这部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从作品主题的确立到艺术表现手法，歌词、歌曲、乐曲、朗诵词以及服装道具、舞美等表演艺术手段的设计，周总理无不亲自过问，甚至每一次分场排演他都亲自审看。有时处理国家大事一直忙到半夜3点多，还要来到排练现场，检查指导排练情况。史诗中欢庆长征三个方面军会师的歌，也是周恩来亲自改定的。整个领导组织工作，更是由周总理亲自点将组成的。
电影《东方红》拍摄现场，中坐者为导演王萍。
一年以后，1965年，周总理又指示把舞台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扩展到了电影领域，拍摄成了艺术影片，在国内外上映，获得成功，受到群众的热烈欢迎。
在这不久以后，罗马尼亚文艺委员会副主席莫拉鲁率文化代表团来华访问。1965年11月5日，周总理接见了代表团，结合政治，论述了中国文艺状况和存在的问题。
周总理首先了解代表团来华的观感。莫拉鲁赞扬说：“我们来中国前，刘放大使说了句中国的成语——百闻不如一见。我们到中国后，亲身体验到这话的含义。”
周总理指出对中国要有全面的认识：“刘放也许是要吹嘘中国如何，那是夸张。实际上，我们广大地区还有很落后的情况，我们广大地区还没有摆脱贫穷，缺点很多。他也许没给你们看这些东西。如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去年才尝试搞出来的。”
周总理问代表团看了哪些戏曲曲目，随即指出：“看了现代戏，也应看看古典戏!应把老东西也演一段给你们看看，比较一下，到底哪个好。”
周总理又问：“中国的古典戏看过没有?”
当客人回答说没有看时，周总理进一步指出说：“这就不完全，这会给你们印象——中国的文艺都是新的。其实，新的占百分比还很少。”
周总理又举出当时受到批判的《早春二月》电影，说：“这片子很长，要两个钟头。可惜我没时间，不然我陪你们看，好听听你们对片子的意见。”
革命现代芭蕾舞剧《白毛女》
谈到中国芭蕾舞的创新，周总理举出上海的《白毛女》，说：“芭蕾舞本来是不能唱的，但因白毛女过去是歌剧，现在改编成芭蕾舞，到一定时候就非唱不可，所以加了伴唱。《红色娘子军》也是这样，是从电影移植到芭蕾舞里来的，不唱不行，演员不唱，观众也会唱。”
周总理又讲到了雕刻艺术说：“中国的雕刻，民族传统的还不少，但现代雕刻很差，太成功的不多，艺术上这一部门是比较落后的。你们在西安看了古代的雕刻，看了唐代的骏马没有?”
团长回答说：“看了。”
周总理说：“本来六匹，结果美国偷去了两个最好的，放在费城大学里，还有一个给打烂了。那是战马，皇上作战用的，有固定的名字。那是唐朝第一代皇帝，帮父亲将分裂局面统一了。”
接着说到出版，当团长告诉周总理，他们参观了新华书店时，周总理说：“我们出版了《赫鲁晓夫文集》，他们告诉了你们没有?出到第九集了。我们出他这一套，是为了研究他的思想。莫斯科不卖了，我们还卖。”
团长幽默地问：“他是不是有一天会要版税?”
周总理回答说：“要版税?我们没有外汇。要是他到这里来，倒是可以享受。不仅版税，还可以组织演讲会，请他讲讲他那一套思想，给我们做很好的反面教员。我们不但给版税，还可以给很多的演讲费。”
周总理诙谐地说：“这里的土豆烧牛肉不见得比莫斯科差!”
团长附和说：“而且这里的土豆烧牛肉做得很辣!”
作者简介
蒋本良 江苏常州人;曾在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学习中国语言文学，后派往罗马尼亚留学学习欧洲语言文学;毕业后一直从事外交工作，是毛泽东、周恩来等新中国第一代领导人的主要罗语翻译之一，多次陪同出访;曾任驻摩尔多瓦代办、使馆馆长，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特约研究员，外交史学会理事等。
1979年开始发表作品，2006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报告文学集《中国漫记》、长篇小说《拳与掌》、诗歌散文集《多瑙河之波》等，报告文学《齐奥塞斯库之死》入选《2005年中国文史精华年选》，2005年获中国翻译家协会授予的“资深翻译家”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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